社宅建築體作為現代城市聚落的最小單位,不只是蒼白的政策,也並非只是回應當代特定族群的需求,實際上揭示的是關乎整座城市的未來。

在現代城市中,有別於過去人類文明的聚落發展模式,在實體維度的空間與時間裡,互不相識的我們是否準備好一起空降在一個個新的垂直聚落?城市與人的關係如何因為這樣快速的變化而因應、調節?「未來學家」作為面對未來城市的準備,向未來探究、同時向過去學習,城市正是人類世界的縮影,我們是否可以以寓言的方式對城市政策的未來進行一種奇觀式的幻想?直面這近未來的預言…

社宅公共藝術計畫發表 EXHIBITION

10 / 17 / 2025(五)-
10 / 26 / 2025(日)14:00-19:00

北屯北屯社宅(北屯區江興街85號)、梧棲三民社宅(梧棲區文化路一段86號)

臺中市社會住宅第二期公共藝術計畫A案
主辦單位:臺中市住宅發展工程處
執行單位:好伴社計 加 LINE!

➑ 劉凱榛 Liu Kai-Zhen 進駐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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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5/14|北屯

以前還有東勢直達台中市區的公車時,北屯是豐原過後進入市區的入口。親親戲院、台中公園、一中街下車補習。下課跟同學看完電影,也都會到太原車站轉車,舊月台的景象成為通往自由的影子。高中時租屋在外,住在接近頂樓的房間,望出去的景色也和社宅頂樓有一樣的氣味。這些零星對於台中市的記憶一直干擾我,我很常走在路上就覺得某位小販跟我假日出遊會遇到的台中人好像。小時候爸媽總覺得放假要帶小孩出門,就算根本很像廢在家,還是硬帶我們去紙箱王、薰衣草森林心之芳庭、情人木橋等等明明很無聊的地方(當時的自己聽到要出門都還是很開心),阿嬤住院在中國醫的時候更是頻繁開車往返;現在去一趟台中地圖都要看半天跟過去的用路記憶比對拼湊,到了定點也不移動——小時候可以帶著自己到遠方的父母,慢慢變成容易受驚嚇的小動物。

從社宅窗戶望出去,夜晚仍然有過去獨居在市、大樓點點燈火間的蕭瑟感。系統式的居住空間,隔音不算好,畢竟一出去就是門廊,沒有庭院前陽台等緩衝空間。偶爾空氣會有大樓特別容易有的室內濕氣味。廁所很努力在抽風。沐浴乳的炭味讓人安心,把自己洗成艾雷島威士忌。

最近的內心閉塞不想主動與人交流,準備相機作為和這地方本身建立起關係的媒介,還在觀察能激起心中火花的是什麼。今天剛好土地公生日,附近的廟前都搭起布袋戲台,也吃到煮得黏黏爛爛的紅白湯圓而感到滿足。建築、沐浴在陽光裡的建築,公園裡的人們攤放自己的方式⋯⋯雖然在找肉身以外的居所,但還是最對人們怎麼擺放自己的身體在環境裡感興趣,在那些姿態裡,外溢出難以言明的心裡狀態,釋放了太多的訊息。社宅周遭的大路不是太好走,常常有機汽車快速切進,路上也沒看到多少閒走的人。

看到人們在群組裡嫌棄隔音,以及買賣二手傢俱。想想住在裡面的人,像讀一所高中那樣,爭取著要在這裡卻也只是暫時在這裡,作為人生的必要過渡;卻不因為它是過渡,就不重要,就不惱人,卻可能願意忍耐?開始上班之後,更多時候會察覺到其他人在忍受什麼,心裡面會偷問為什麼要忍,但又同時深刻地體認到實務面上的必要割捨和無法完美,和創作不一樣,生活是禁不起追求完美的。



114/4/5|北屯

在山城出生、市區讀書的我,對海線城鎮一直很陌生;那一直是火車路線岔出去才會到的地方。比較強烈的印象是高中特別安排一個週末去大安朋友家,他的家在田中央,晚上很黑很安靜,起床之後匆匆去看了灰灰的海就回家了。另一次是走白沙屯時接近凌晨走到清水,在信眾肅穆的神情與身體高度投入中,一瞬間感受到與土地的親近。

我有沒看過海的記憶,對田其實也很陌生。東勢只有滿滿的果樹,我在坐火車的時候才會看到田,每次看到都還是很興奮。我在咖啡廳鉅細靡遺地看著《海口味》對梧棲這塊末流之地如何爭水養田,可以的話蠻想在水邊走走的。

梧棲的風很大,每次吹過身體都是一次留白,腦袋瞬間變得空空的。我很喜歡這裡的穿透感,包括與運動場互為生息的感覺。屋子白白的很安靜,公共空間也沒看到什麼人。

程鈞營造了一個工作室的氛圍,我則因為連日辦公賭氣不帶筆電。上次在北屯社宅用相機拍了很多照片,回去記憶卡卻壞掉只能格式化處理,覺得一切設備脆弱又渺茫。這次只帶了筆記本和書,讓自己更好移動遊歷。

剛好4/4的晚間大甲媽祖啟程,程鈞開車載我一起去湊熱鬧。人非常多走不進廟,握著結緣香,晃到旁邊的夜市看路邊拍賣怎麼牽動觀眾情緒,聽到宮廟小孩嚷嚷被打要打回去(後來有上新聞,大家不意外地吐槽8+9擂台賽提前開打)目擊盧秀燕在警察圍送中閃進廟,程鈞記者魂爆發比起看到媽祖更想捕捉最佳新聞視角。於是就在十分漂亮的煙火炸裂和大漢們十分虔誠的表情中媽祖開始旅程,我們趁隙跑到先前覬覦最佳視點2樓,突然跟漂亮打著燈的屋簷非常靠近,聽著廟方完成科儀的鐘鼓聲內心突然非常平靜。在把手中的那一大炷香奉獻回爐時,也順道拿了設計得實在非常可愛的平安符過爐,可以說非常會把握時間。

回程車上聽程鈞說海上吊車基座的高度就是海的深度,所以有好幾層樓高,才會這樣遠遠地被我們觀測著。夜裡一座又一座的吊車閃著紅光像工業怪物蟄伏在海一方,越看越魔幻,好像是我們生活世界的一道縫隙,我突然也感覺到出生在林園的程鈞為什麼會選擇梧棲。

可能也是在這樣可以呼吸的空間裡閱讀和行走,我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的情感突然大量湧現。一夜沒睡,早上睡了不太好的一覺,持續和自己對話著,寫字、煮菜、喝了昨天想喝的另一杯咖啡、到朝元宮拜拜。很想回東勢一趟,只是台北的一切也需要做好準備。我拖著自己打理好一切時已經入夜,心甘情願地搭公車,沿著河走,看著夜裡的田水感到欣快,好像回到以前出遊時什麼都無所謂的感覺。效率不重要,重要的是體驗,自己那樣敞開於世的感覺。在小小的車站裡等一小時的車,搭錯,再等。雖然在等待,但時間完全是自己的。